「你看看,當時看到的小梅是不是長這樣。」柳書生一身黑長衫,臉上自信滿滿,指 著大屋間的走道。   在夜晚,燈燭昏暗不清,隱約透出一個人形模樣,再仔細看是繡滿牡丹花圖樣的外衣 ,不過暗的看不清那人樣貌。   富豪家裡的老用人激動說道,滿臉皺紋都擠在一起:「小梅,怎麼可能在那,難道是 化成幽靈回來報仇了嗎?你說兇手到底是誰?」 *   事情是這樣的,在月光鎮上一戶有錢人家,她家大小姐失蹤了。明明老用人在晚上還 看見她在屋裡走動,大白天卻是找不到人。不知是被綁票還是哪個大淫賊所為,甚是令人 擔心。   但也沒有勒贖信,也沒有消息。就像人間蒸發似,一點音信都沒有,該不會是遭遇什 麼不測,已不在人世。   富人家決定招魂,雖說有點觸霉頭,但好幾個月都沒有消息,更駭人的是半夜時不時 會看到大小姐穿著刺繡牡丹外衣,時隱時現,難以說那不是她思念家裡的幽魂。   月光鎮是往來各地的重要樞紐,還有名勝古蹟醉月湖,要找來術士招魂一點也不困難 。   恰巧來了一群似儒似道的書生團體,各個揹竹簍、配寶劍,對於那些神怪之事有點本 領,上門來說能夠為他們家招魂。   「大師,所言不虛?你可別訛詐我。」   當日晚上,明月高懸,又大又圓。元譽擺好祭壇,備妥大小姐舊衣物,銅鈴作響,念 念有詞,手捏指決。讓家人不停溫情呼喊要招魂之人,如此這般便能夠引來亡魂。   叮叮叮。霎時,陰風陣陣吹來,冰涼直滲人心。此術考驗施法者魂魄承受能力,源源 不斷的幽魂被召來。陰氣皆似紛紛白芒冰雪衝入體內,如充塞於體內各處經絡奇穴,觸感 寒涼漸漸沒了知覺,只剩體內各處經脈膨脹,片片積雪刮腸騷穴,刺激施術者心靈,通常 只招來一兩人那道還能忍受。   但元譽靈台特大特寬、法力高強。如此一來能容納的陰怪之氣遠超常人,能招來的幽 魂更多更遠,四面八方幽怨黑暗不斷灌入他的身心。「我好恨」 「好餓,給我一點食物 」  「今天這麼多人辦法會嗎?」  「請幫我  行行好」   這些話語有如成千上百的嘴巴靠近元譽,在其名為心靈上的肌膚似說似親,極為貼近 ,有多少幽魂就有多少張嘴巴,在其各處呢喃,近的能感受從中吐出寒氣與冰裂屍唇,一 口又一口的觸碰、舔食。   滿耳吵雜,陰狠毒辣的話語紛飛,那些不甘離世者各說各話,如針刺刀刮,雙耳如盲 ,硬刺粗裂不停蹭撞耳道,使人暈眩。這般對心靈的攻擊,稍有不慎會使術者墜入無底深 淵。      鈴鈴作響,銅鈴越發急促,間隔一秒少過一秒,元譽感覺身體十分沉重,周圍聚滿眾 多亡魂,如果看的見,那會是廟會一般,無法自由移動腳步。招鬼鈴引來形形色色的幽魂 ,不是這個無頭的,也不是那個腐爛的,始終不見有人應答,不見大戶人家樣貌之人。   內心如受千斤重量般壓力,就快要崩塌。如酒杯以接滿,再多一點都會溢出酒水。   元譽停止儀式,雙頰緋紅,俊朗的臉不停喘氣、渾身冷汗淨透長衫,背後布料濕的黏 在皮膚,甚感不適。「奇怪?」他在心中暗想,怎麼招不到,自己的法力催到九成功,鎮 上的幽魂照理說都聚滿周圍,大小姐到底在哪?   自己丟了面子不打緊,更是不想在柳兄面前出醜。元譽自信滿懷,卻招不到魂,這羞 紅狼狽的模樣全被師兄看見了。他也不敢正眼瞧去,焦急羞憤腦殼發燙,只希望能想明白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招不到魂呢?   老夫人一眾頻頻投來目光,疑心冒起卻又不直言,「師傅,我家小梅呢?可在一旁? 」   「稍帶片刻。」柳書生和同門幾人都看得到幽魂,都有那種體質。皆知招魂不順,周 圍這麼多幽魂就是不見她家人描述樣貌。   鈴、鈴、鈴。清脆金屬敲擊聲。   本在一旁觀看,柳書生突然搖起銅鈴,輕聲細語幾句。引來眾人注意,奇怪這人怎麼 也要出手,不是說好由那位師父來進行儀式嗎?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情況到底如何?你可別瞞我們。盡管說......」老婦急的話語頻出。   「可放心。等會就能見到家大小姐。」柳書生轉身吩咐同門師弟,讓他們去找人。   「你可說笑尋我開心。難道別人家寶貝女兒可以讓你這樣笑話。」 *   過了片刻,柳書生指向暗處,屋子間的走道上。   在夜晚,燈燭昏暗不清,隱約透出一個人形模樣,再仔細看是繡滿牡丹花圖樣的外衣 ,不過暗的看不清那人樣貌。   富豪家裡的老用人激動說道:「小梅!老夫人你看那邊。你說兇手到底是誰?」   眾人喊叫,驚喜交加,不斷呼喊,圍了過去。   但接近用燈燭一照,只是個男子披著牡丹外衣。那人不是大小姐。   「你存心訛詐我們,是為了錢嗎?我可一分都不會給。」老太太失望大罵。   柳書生不顧富人家叫罵,自顧自的提問。「你們在晚上曾看見的大小姐也是這副模樣 嗎?你們誰有看清她的臉面,確認是本人。」   「什麼意思。」   被這麼一說,富人家回憶確實之看到牡丹外衣和人影,就覺得是小梅。但誰也沒真正 看清楚她的長相,這便是這幾個月幽靈真相。   到底是誰披著她衣服裝神弄鬼,小梅呢?   不久,柳書生的同門兄弟帶了一男一女回來。原來是小梅與人私奔了,但又缺錢花用 ,所以情夫便披著牡丹刺繡外衣,回來行竊。   根本沒有什麼幽靈,之所以元譽招不到魂,根本就是小梅還活著,當然沒辦法招魂。      柳書生看著富人家,又望向元譽。「無可懷疑,元弟招了魂卻不出現,那原因就只有 一個。你家小姐還活著。」   此刻猶如救星,不管是對富人家還是元譽,柳書生一出手便化解危難,保全了元譽的 臉面。   他不由得內心激動,「柳兄果然還是對我好。」一時間滿眼無限溫情,望著柳書生。 當然沒有人察覺,大家關注小梅,大小姐能平安回來便是歡喜。   原來他們不是在騙人,是有真才實學,還把人找回來。富人家既開心又有點羞愧誤會 書生們了,以為他們聯合要騙錢。   事後小梅和情夫的後續就不知了。   元譽狠狠拿了一筆「感謝心意」,眾師兄弟終於能住上客棧。不用在野外搭營,以石 為枕的夜晚。 *   說道月光鎮,首先想起便是那醉月湖的湖光山色。配上美酒佳餚,他們選了個好店, 能看到湖景。一面吃喝,一面說剛才招魂那件事。   「香噴噴的烤魚、葫蘆雞,你們店裡還有什麼好吃的通通來一份。別忘了好酒兩譚. .....」   蛙太郎辣酒入喉,哈地應聲,雙頰微紅:「還是柳兄高明。剛還在想憑元師兄的功力 ,聚滿幽魂,怎不見他家小姐。」   雖他們都是靈胴門的,但功力大多只學了皮毛,就算招魂僅能招亡者最後還有呼吸的 幾尺地,不可能把全鎮的幽魂都引來。   元譽雖然功力高強,但也沒思考到這一層。若硬是招魂,可把活人的魂也招來。恐怕 在場眾人都會魂不附體,引力強如吸鐵石,把魂魄從肉身剝離,幸好他及時終止儀式。   「聽你們這麼說,我到底是該開心還是如何。別說了,你們看這寶刀,是我從東洋人 那搶來的。據說能使人還陽。」   說道還陽,大夥便來了興趣,柳書生眼神若有所思,想到某人便心神蕩漾。   秋刀兄弟說著手便搭了上去,握住刀柄欲抽出「難怪路上一堆怪客要來搶奪。元師兄 你可試過此刀,卻如說言般神效。」   元譽立刻調轉寶刀,移了開來。「我與諸位說起便是要嘗試,不知各位意見如何。」 眼神掃過眾人。   「生死之事不是我們凡人可以干涉,就算此刀確有此力,還是別用。應該藏於某處, 與世間隔絕。」   聽著烏師弟不同意見。但大多人卻是躍躍欲試。   「救人一命,是好事啊。應當救苦救難,此乃天命。」   說著,元譽拔出寶刀,銀白身姿銳利無比。如美人從廉後走出,露出花容月貌勾引眾 人雙目。那嬌豔欲滴的刀身,誘人心脈,實在是想上前親它一吻。   眾人出神想入非非,聽道如此奇效,世人都會想占為己有。是種說不出來的心癢難耐 ,現在有誰出手搶奪也不易外。看就知道此物非凡,到底是從何而來,誰有這能耐造出此 物。   「好刀,元師兄,果然是把好刀。」   堅師弟:「是啊,不用看看太可惜了。既然能救人性命,便該救啊。」   元譽看向柳兄,聽不出他到底是贊同還是反對。   蛙太郎驕傲說起搶來的過程,那是他和元譽在沿海客棧裡聽到旁人閒談,隔壁桌用東 洋語交談,哪知四周圍竟有人聽的懂。   「他們完全不知道我聽得懂,因為我也是從東洋來的。他們從家鄉逃跑,那把寶刀也 是搶來的,從某一族手中,連日被追趕,好不容易渡海這下可安全了。說起此物,曾被地 方豪族用來斬殺惡鬼,砍完之後,毫無縫隙,但是惡鬼卻被消滅。像是水中倒影天上的月 亮,那樣虛幻不實,卻能夠戰勝邪物。有次這把刀斬中敵首,鋒利無比,刷...... 」   「戰鬥結束後,把對方身首切口處一對比,平整不似有切斬,比著比著,敵人竟然又 活了過來。敵將述說他從地獄還陽的經歷,人們因此認為這把刀有著神奇的力量。」   「這種傳說故事還少見嗎?我看是徒有虛名。」   蛙太郎那時也只是聽個好玩,順道悄聲跟元譽說這件事。當他們仔細看那寶物,氣場 去時不一樣,或許是他們功力勝於一般人,隱隱覺得此物不凡。既然對方也是搶來的,那 寶物自然不屬於他們。   深夜,蛙太郎和元譽潛入對方房間,下咒施法使其沉睡,悄無聲息,帶走那法寶。一 路上不只東洋來的那兩人要搶,還有其他怪客前來索要。   「他們哪是元師兄的對手,三兩下就擺平。只不過是有點煩人,此物必有些神奇之處 。」   刃鋒閃著光芒,周圍光影變化萬千,讓人眼花,心理有股慾望想要占有,不知從何而 來,若有此物能復活任何人,那是大大幸運。自己童年貓狗,或是生病而亡的愛人,能夠 常伴左右必定幸福。   柳書生盯寶物道:「我想此物還是有極限,若是白骨縱使還魂,世間也無容身之處。 或許......剛亡未亡之人才有辦法復活。但這又是什麼道理,我實在想不透。難道 能把人從地府拉回現世,從沒有那麼大能耐。就算是師傅也不可能。除非種種神明合力把 人轉世還陽,才能解決肉體與靈魂相依。」   「柳兄說的對。要是魂魄附在腐肉上,還能算個人嗎?該不會變成殭屍...... 」   雖有種種限制,但能復活人的話還是十分誘人。得此物,功力更勝掌門師傅也說不定 。   「聽。」   眾人霎時閉口,眼觀四面,聽見「還我刀來。」聲聲入耳,卻不知從何傳來。想必此 人也會點法術。   突臨敵人,想必剛才他們談話早被聽見。   「現!」烏師弟拋出燃燒符咒,在空中迅速化作灰燼,隨風擺盪,飄向敵方。   「哪裡跑。」蛙太郎丟出兩本書,卻無一人所在。打了個空。   難道對方會隱身術?   「現!」烏師弟的追蹤符也無法定位到對方。   元譽握緊刀鞘,口中唸咒,指掐劍訣護身。   倏地,幾位同們倒地不起,七孔流血,表情猙獰。實在是看不出來對方在哪,是如何 下手,令人害怕。   烏師弟逃出房門,沒走幾步,突然撲倒,再無聲息。   「還我刀來。」那聲聲音音,又從四面八方傳來,直指人心。   現下更是搞不清敵人面貌,還是把刀還他?   元譽汗不敢滴,眼珠亂轉要找出破綻。   秋刀兄弟拔劍竄起,飛劍刺出,空中噴出鮮血。掉出一個怪人,想必是兇手。   「大膽狂徒,敢偷聽我們說話。」秋刀踹了兩腳,把人翻過來想看清面貌。   「師弟!」那人竟然長得跟烏師弟一樣,只是衣著不同。   這不可能,他明明跑出客房,倒臥走廊。現在看去,走廊上竟空無一人。這人真是烏 師弟。怎麼會......   此時,烏師弟的幽魂在旁出現,說那副肉體就是他沒錯。但自己也不知怎被敵人襲擊 ,是一點也沒頭緒。   周圍越來越多同門的魂魄,那神秘人幾乎要把他們滅門了。沒人知道是何種法術,接 連流血氣絕。「不要,不......」膽小的師弟想逃,卻嚇得雙腿發軟,他連面對何 種恐懼都不知,直覺不知何時自己也會七孔流血,趴在地上扭曲著臉。   五臟六腑被異物充塞,蛙太郎全身不適,奇經八穴皆被鬼物侵入,又硬又猛,粗如荔 樹皮,反覆擠壓,如牛撞急,震的內心難以承受。倏地,倒臥,但那感覺甚是詭異,還擠 不放,不管採取何種姿勢,那鬼物越發兇猛,太疼了。穴脈破裂,擔不起那種猛烈陰寒, 就算失去知覺,心靈還是持續不斷被侵入。   一擊粗似一擊,蛙太郎眼神失焦,不停被鬼物邪術侵擾,他放棄了,不管如何也無法 阻擋。只得任鬼物玩弄他的經脈。   柳書生雙手結咒發出淡淡溫柔光芒:「元弟,把刀還他罷。這位大師,手下留情。看 在刀的份上,你也已經殺我幾位師弟,兩不相欠。可否就此別過。」   元譽說什麼也不願放棄寶刀,但眼下又拚不過對手。要是柳兄這樣說,自己也不好不 聽,交出刀是目前最佳方法。可又捨不得,內心拉鋸,乾脆一拚。   他口念招魂咒,催動十成功力,就算整間客店都靈魂出竅,他也要拚。反正師兄弟都 倒了,也無牽掛,說什麼也要讓敵人魂飛魄散。   幽靈旋風如狂風暴雨般旋轉,是人類無法抵擋,烈風怒號,魂魄捲離身軀。就不信對 方能扛住。   隨元譽呼吸一吸一縮,元譽靈台由下至上灌入無數陰寒冰雪,身處雪上一般,下方經 脈隨正反任脈、督脈,一吸一縮,直至充塞萬物頂於靈台,隨著鼻息,身軀一震一震,難 受的感覺由下而上。   那些愛抱怨的幽魂負面情感也灌進耳中,心神就快要崩潰,這就是十成功力以上的極 限嗎?隨著法力提高,惡鬼隨之引上,不再只是舔遍他的內心,感覺糟透了,惡鬼冰冷乾 癟的舌,一遍遍蹂虐元譽心靈,又咬又啃,臭齒崁入皮肉,爛舌侵擾他的靈魂。   能感覺到那些絕望悲痛,成千上百的幽魂,一人一口圍攻他的內心深處。太過刺激, 不要再舔食了,那糟糕軟爛的屍舌,鬼物刮搔皮膚,噁爛觸感由各處經脈傳來,奇經八派 都被吸吮啃咬。道道齒痕痛感......   好在柳師兄不僅會本門功法,還有不少機緣,學了萬千祕法。可算是欺師滅祖了,但 他天生有才,乃人間瑰寶,讓大師們看到這塊美玉,不自覺的傳授天地奧秘,一點也不在 意。這點招魂咒,應該傷不了他。   魂魄聚集濃密,陰寒氣息是常人無法承受,元譽也是如此,自己盡力施法,心靈承受 那負面使人瘋狂情感,盡力看清來人到底是誰。   「還我刀來!」詭異音調依舊,循環往復。   沒想到那聲音不受影響,招魂咒法竟如小兒遊戲般可笑。元譽驚覺,再受鬼物侵擾要 墜入心中深谷前,瞬斷施法。他不能再承受,魂魄沒有那般堅韌,不被鬼魅千舌萬口的玩 弄,實在是受不住。滿臉紅韻、虛弱坐躺在地呻吟。拋擲寶刀,不欲爭鬥。   門外出現一具戴著青鬼面的旱魃,恐怖利爪、渾身白毛臭不可聞,踉蹌地撿起寶刀便 往外走。   自始自終,他們都沒看清對方是誰在操控這一切,還能驅使旱魃這種詭物。   元譽頹然望著地板,師兄弟損傷慘重,現在還有誰活著?他的自信心又被打擊一次, 比不上柳兄的天賦實在是難以啟齒的羞恥,自己天才不如別人又有何辦法。現在才知世間 如此廣闊,而自己能力有限,連對方面貌都不知。   但又想到柳兄。那對自己極好的柳兄。轉頭張望,才發覺對方急切擔心自己傷勢。扶 著自己起身,那體溫是何等溫柔,在此刻成了唯一救贖。   房內只有他倆還有呼吸。 *   要是自己不搶那寶刀,也不至於被滅門。現在才知道什麼是重要的,和同門一起的日 子才是幸福,要是能夠長長久久,一定很開心。一起吃吃喝喝,古墓探險,還有好多好玩 的事,還沒有......   還活著,他還活著。   元譽回神後思考著,若自己以招魂咒招來,再用某種方法把人魂魄固定在肉身,那必 定能復活同門師兄弟。   「就算真能如此,那肉身畢竟已傷亡,那人不久便會消亡,這又是何苦。」   「可以!一定可以。」   元譽起身,打算復活他同門兄弟。搖鈴念咒,他們靈魂還在,試了幾種咒語都無法使 靈肉和一。沒多久,靈魂又從身體上飄出,因為那人已經無法呼吸,身體機能無法運行。   「柳兄,你一定知道方法。」   「別試了,死生有命,元師弟別白費力氣。」眾師兄弟的幽魂在旁勸慰。   在萬般懇求下,柳書生說了幾種法術,若是元譽能夠領會,自己也不會阻止他嘗試。   幾番念咒下,起起伏伏,他悟出一個道理。不是要在肉身上強加魂魄,而是人的魂體 天生就是組合無縫隙的。但肉身的損壞已無法醫治,如果是健康之軀,必能成功。 *   「柳兄,千萬保重。我沒臉再去見師父,都是因為我......」目光低垂,元譽 聲息微弱。捨不得要和最愛的他道別,但現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看著柳兄離去的背影,元譽知道他要幹什麼了。他一定要使同門師兄弟還陽,不管用 何方法。   在月光鎮搜尋那神秘人與旱魃。   終於在某夜,經由銅鈴招鬼探詢到它的蹤跡。   烏雲遮蔽白色月光。   蛙太郎的幽魂如此說道:「鎮外不遠處密林,好幾隻旱魃與神秘人穿行而過,想必寶 刀就在他身上。」   「往哪裡跑。把刀交出來。」元譽騎馬趕忙追上。手持長劍殺氣騰騰。但一靠近,馬 匹就承受不住陰寒可怖之氣,衰躺在地。   「小子,留你一命還不知足。你再往前半步,送你去陰曹地府。」神秘人黑衣斗笠用 詭異語調。身旁數十隻旱魃頭戴面具,皆轉向他看,尖牙利爪隨時都可能撲來。   光是一隻就十分兇駭,這人竟能驅使數十隻,法力不只比師傅高出數倍,根本讓人無 法想像。想到這,雞皮疙瘩從脊柱衝往全身。   三兩旱魃率先飛出,雖有人形但勢如發狂猛虎,骯髒汙泥的利爪刺來,令人作嘔的氣 味隨之趕上。要是一般人別說戰鬥,連靠近都會窒息。   很快,元譽招架不住數十隻旱魃圍攻,別說一隻,都難以戰勝。靜心法,普善咒,都 無一點功效。   元譽招來的遊魂,無形無體,根本拉不住有實體的旱魃。架劍格擋,熱得直冒汗,雙 臂疼麻。   神秘人自顧自的走去,看都不看一眼。只留下一隻旱魃,他覺得那樣就足夠。   難道就要死這了嗎?元譽心想,他倒不怕死,只是不甘心輸在這神秘人之下。想替同 門做點什麼,自己卻又毫無還手之力,羞愧至極。不如當日隨大家一起去了,還留自己在 人世做什麼。   舞動長劍,不斷隔開旱魃利爪。   「師弟小心。」秋刀兄弟的幽魂,努力拉住旱魃雙腳。其他同門幽魂也盡力阻擋旱魃 ,但都只是微薄的力量,如微風拂過,這是他們的最後之力。   「快逃啊,元師兄,不用在意我們。」烏師弟幽魂如此道。   眼神渙散,手腳麻木,心想等下自己就會被旱魃生吞活剝了吧,不知自己的肉是否美 味,自己也能隨大家一起了。身體越來越混沌,手臂被咬了好幾口,長劍脫手,疼痛難耐 。   旱魃把他撲倒在地,眾師兄看是著急,拚了命的拉住旱魃,卻也使不上力。   「元弟!元弟!你怎麼如此呆傻。」   一道溫暖的黃光驅散寒氣,猶如冬日太陽,溫柔無比。是柳書生,他念動十六字護心 咒,發出陣陣光芒,倏地,照亮周圍樹林。那光直叫人身心舒暢,如給惡鬼飽食,在冬日 來碗熱湯麵,不停吸入麵條,滿意的喝口熱湯,祥和平靜,了無牽掛。   「柳師兄,元弟就交給你了。」眾同門兄弟形神流轉,消逝在萬物間。   鬼面旱魃動作遲緩,漸漸停下動作。   「柳兄!」   「元弟。」   本來萬念俱灰的元譽一下來了精神,感動得眼眶飽含淚水,開心的要叫出來。驚訝柳 書生怎麼會在這,他不是上路去找師父了嗎?果然他還是掛念我,對我如此好。一種不明 的情感在體內迸發,流轉滲入五臟六腑久久不能抑止。   一腳踹開旱魃,躺在地上喘著大氣。   「你怎麼會來?」   「難道你不想見我。」話語溫柔無限,難道他知道這件事還有不來拯救的道理?   「想,當然想。」   「我現在只剩你了,怎能不掛念。是其他同門師弟的幽魂趕來說,你獨自探詢神秘人 ......那把刀不要也罷。你忍心丟下師兄一個人去嗎?」   兩人目光相交,彷彿世界只有彼此。 *   兩人同住旅店靜養,身子漸漸康復。   元譽時常出門走動,幫幫人家念經祈福。   柳書生俊俏的臉,目光從書上移到他身上「你今天上哪了?該不會還再想那把刀吧。 」   「幫人家作法祈福,賺點感謝心意。」   柳書生說起前幾天他遇到某位師父,是在沿海城市機緣巧合下教他法術的師傅。雖是 女子,但知識涵養不輸掌門師父。十六字護心法就是她所授。   碰巧他們在路上遇到老婦哭得狠,原來是山賊進鎮殺了很多人,包括她寶貝兒子,希 望我們能幫她復活。   「柳兄想做,未必不能。」雙眸溫情滿滿,悄悄關上木門。   「你也知道死生大事是自然,我又何能插手。何師娘也是如此認為,便一起幫他唸經 祈福。我想鎮上很多人需要你幫忙。」   元譽聽了來了精神,馬上又轉而上街,為眾人祈福。 *   某日夜晚,柳書生發現元譽不在床上,這大半夜的去哪了?   喚了幽魂探詢,沒想到他竟在墓旁。   「你做什麼?元弟。」張大雙眼,火燭差點掉落。   只看見元譽不僅把同門師兄弟挖出,還在他們身上開腸破肚。   一頭還躺著旱魃的軀體,但面目全非,身子也被切的亂七八糟。   「活了,烏師弟有救了。」元譽雙眼發狂,拿著小刀切挖五臟六腑。他把旱魃的內臟 、軀體塞入師弟的身軀。替換了一些肢體臟器。   念動招魂咒,師弟就活了。   「柳兄,柳兄。我成功了。你猜那日被神秘人襲擊,為什麼我招魂咒無法影響旱魃? 原因就在它們身上,一定有些東西是能固化靈魂,你看旱魃了無聲息,卻能擁有靈魂。我 在想,想了好幾日,只要把旱魃身軀分給大家,再招魂就能還陽了。」   「住手,快住手。元弟,這不是你的錯......你還有我啊。」   元譽說他這幾天探訪各家,不只唸經祈福,還把他們靈魂聚集。因為他知道同門兄弟 靈體已經不在了,就算修補好肉身,沒有靈魂也無用。   所以他要用同門師兄弟的身體借屍還魂。塞入那些被山賊殺害的靈魂,這不是皆大歡 喜嗎。   「瘋了,你快停手。」   「柳兄,難道你不想念他們嗎?就算變成鬼,還是我們同門。我就知道說什麼還有我 都是騙人的。你只想著那城裡的李進對吧,只有他文章寫得好,其實你心中一點都沒我們 。」   還不等到同門屍首完全縫合,元譽搖動銅鈴發出金屬碰撞,口念招魂咒語,附近那些 幽魂被吸入屍首之中。如流水漩渦,輪轉遊蕩,最終末入身體裡,消失不見。   「看吧,柳兄。看我。」   同門兄弟的屍首有了動靜,緩緩站了起身,面目陰沉了無氣息,不像活人,但卻能動 彈。活死人如此貼切的形容,到底是活了還是死了,難以言明。   但他們發出痛苦哀號,神智失常無法發出人類言語。到底還是別人的魂魄,附在其他 人肉身,殘破支解的肉身。   七位身軀殘破的活死人發出嗚嗚ㄚㄚ,緩步靠近。   「兄弟們,你們感覺如何。」   柳書生也念動招魂咒,想再把靈魂吸出屍首。周圍更加惡寒,使人頭暈、想吐,但那 些活死人終究是半點魂魄都沒有飄出。那些魂完全被禁錮在屍首上,不受動搖。   事情突然,柳書生也是很慌張,我的師弟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當然關心他,也在乎 靈胴門的大家,他怎麼提起李進。震驚羞憤如同黏米粒沾在頭髮上,胡說,胡說,哪有這 種事,我對李進哪是這樣。元弟如此誤會自己,又氣又腦。恍若內心被窺探,現在才發現 自己那獨特難言的心情,柳書生被突然說中,既無法接受,又不願探知,只得用生氣面容 掩藏。   「住口!住口!」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我和元師弟又有何關係。腦中一片混亂,看著同門活死人朝自己 走來,到底是要念咒驅邪,還是直接銷毀他們。   但那可是同門的身體,非到千急萬危,可不想如此。   「諸位且聽我說,突然發現自己又活過來一定很驚訝,但是那是別人的身體,你們如 果卡在那將無法超生。這麼做沒有好處,如果願意,我將助你們突破屍身。」   眾活死人看似聽懂,或又不懂,實在是不知道能不能與之溝通。現在他們一點都不自 由,名為身體的牢籠困住他們靈魂,讓他們感到混沌不清,永遠痛苦徘徊於人世。   嗚嗚ㄚㄚ,從嘴中發出異響。僵硬身軀不自然擺動。   「柳兄,永別了。」元譽頭也不回的奔逃,不知他要去哪,拋下靈胴們師兄弟,還有 柳書生。去哪好,要做什麼,想著什麼。身影消失於黑夜中。   「別走!元弟!」柳書生不能拋下這些活死人不管,心想意轉非非有非非無,不消多 久,屍首邊都歸於寂靜。夜色深沉,此刻只剩他一人還有呼吸,也只剩他獨自一人。   埋葬它們後好好祈禱一番,心中迷惘無措,這一切都發生太快。過往與他們一起吃喝 遊戲的日子是那樣美好,轉瞬間全都於九泉之下。不曉得元弟是如此想我,這樣誤解自己 ,現在呢?   柳書生上路,去尋何師母,他剛走沒幾日,或許能在路上請求他們幫助。不過,到底 要她幫忙什麼呢?   他也不清楚,只是想找事做,在這迷惘之中往前走,畢竟現在只剩他一人。   對了,李進,他老家就在附近,想見見他。   現在,我就只是想見見他一眼。 ------------------------------------------------- (`・ω・′)不說了,吃炸雞的時間到了。我是兔子胖,下次見 掰掰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web.org.tw), 來自: 36.234.25.5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ptt-web.org.tw/marvel/M.1738464669.A.D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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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stwolf: 這群龍套師兄弟的名字怎麼都是水產啊lol 02/05 17:27
yang1265: 推 02/06 17:11
muiwo: 到底要多有錢才會想包養 02/06 17:11
SaberTheBest: 剛剛發現連續12篇文章發文日期和月分都一樣 02/08 13:32
IBERIC: 推推 02/28 16: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