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eur du Mal】惡之花篇 I. 雷斯壯陵墓 II. 陰影 III. 魔法部 IV. 新教授 V. 人馬與獨角獸 VI. 隆巴頓的隱私 VII. 破心術 VIII. 門扉 IX. 騎士墜鬼馬 X. 『The Hanged Man』(上) XI. 『The Hanged Man』(下) XII. 阿茲卡班的逃犯 XIII. 哭泣的張秋 XIV. 布萊克之歌 XV. 惡之花(上) XVI. 惡之花(下) XVII. 被遺忘的人 XVIII. 神秘部門(上) IXX. 神秘部門(下) XX. 魔法部大戰 XXI. 失去的家人 前言:隱藏在紗幕後的記憶,失去的時間被命運連起,波動的情緒盪著漣漪,而人們能做 的,不過是前進中失去,失去中前進而已…… 本章開始:【XXI. 失去的家人】 鄧不利多與綴歌的到來並沒有驚動任何人,事實上,食死人甚至沒有發現鄧不利多出現在 這裡。 一片混亂的戰場中,綴歌的視線慌亂搜尋著,她沒有注意到身形隱藏在塵煙與石礫碎片中 的哈利,而是先看到了房間中最顯眼的目標。 貝拉與天狼星的對決仍在持續。 綴歌一躍而下,順著石梯向貝拉奔跑而去,她的速度快到頭髮在身後甩出一條金色軌跡。 她解放了鎖心術,一時間,雜亂而眾多的聲音,混雜著憤怒與痛苦的情緒湧入腦中。 彷彿要擠爆頭殼的劇烈疼痛並沒有停止她的腳步,她專心的凝視著貝拉與天狼星,努力在 一片嘈雜中,判讀出她們的聲音。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綴歌看到了一個畫面,天狼星閃過一道紅光,卻被第二道咒語給命中 ,不及多想,她下意識舉起魔杖。 「再來啊,妳的道行應該不只如此吧。」 天狼星閃過了第一道咒語,大聲嘲笑著貝拉。 他以為貝拉會被他激怒而回嘴,他想趁著那短暫的空隙,確認哈利是否安全。 不過剎那的間隙,第二道咒語已悄然來到,大意的天狼星根本來不及反應。 不過,那道咒語被擋下了。 「綴歌!」 貝拉愣愣地看著擋下自己攻擊的人,氣喘吁吁的綴歌站在了天狼星面前。 兩位女人對視著,那一秒對她們來說無比漫長。 解放鎖心術的綴歌,在貝拉的眼中看到了驚愕,她能感覺到某個記憶湧上貝拉心頭。 一股滔天的怨氣像是被遺忘多年,某天卻突然潰堤的水壩,從貝拉心中噴湧而出。 「連妳也—」 「鄧不利多!」 貝拉的話被另一名食死人打斷,在鄧不利多迅速解決一名食死人後,距離最近的食死人總 算發現了他的存在,他大聲吼著,對自己的同伴發出警告。 貝拉瞥了其他人一眼,立刻轉身逃跑,那離去前的回眸,讓綴歌抱住頭尖叫。 痛楚順著貝拉的內心向綴歌傳遞而來,那是比被其他聲音大量湧入還要深刻的痛楚,痛到 綴歌難以遏制地叫出了聲。 如此強烈,強烈到讓綴歌想起了一些事情,宛如心靈之壁被撕開一道裂縫,那些被遺忘、 被忽略的東西開始慢慢浮現,慢慢清晰。 「喂,妳還好吧?」天狼星扶著搖搖欲墜的綴歌問道。 「貝拉媽媽!」 綴歌無暇理會天狼星,忍著頭上傳來的劇烈疼痛,一邊扶著額頭,踏著搖搖晃晃的腳步, 她拼命尾隨著貝拉。 「貝拉媽媽!等等我!」 穿過有頭腦在水槽中漂浮的房間,綴歌看到貝拉的衣角從門口一閃而逝。 她快步追了上去,踏入來時的圓廳,貝拉推開的門還未闔上,綴歌忍不住邊跑邊喊。 但是貝拉沒有任何回應,只有綴歌自己的腳步聲在房間中陣陣迴盪。 零碎的步伐漸漸有力,每踏一步,綴歌就想起一些片段。 像是拼圖一樣將貝拉不願明說、綴歌不願想起的真實給拼湊了出來。 大腦會選擇記住她們想記憶的存在,並且忽略那些不起眼的細節或是無法承受的負擔。 為什麼綴歌會在法國流落街頭? 為什麼鄧不利多會說綴歌在扮演綴歌? 拋棄了部分的自己是指什麼? 母親與女兒的故事……從來都是彼此傷害,卻又無法分割彼此的故事。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追到了魔法部中庭,貝拉幾乎抵達了另一頭的電話亭,隔著『魔法 兄弟的噴泉』,綴歌扯開喉嚨大聲吼道。 「貝拉媽媽!我想起來了!」 貝拉終於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來,略微喘氣的雙頰有著不知是因為情緒激動還是因為奔 跑而生的紅暈。 「我不是妳媽媽!不要叫我媽媽!」 貝拉歇斯底里的尖叫著,綴歌卻從她的心靈中聽到了另一個尖叫,一個更加孤獨、更加壓 抑的尖叫。 兩人之間搖搖欲墜的『關係』彷彿遮掩故事的紗幕,此刻,因為綴歌出現在這裡,因為綴 歌的選擇,她們雙雙跌入了紗幕之中。 穿越那道遮掩所有模糊不清的紗幕,跌入冰冷的現實中。 跌入了只有她們兩人知曉的過往。 (『綴歌,妳告訴阿姨,叔叔有沒有說謊。』) (『這件事情是哪一個人做的,妳指出來就好,放心,妳是好孩子,好孩子應該要說實話 …』) (『妳走開,我們才不要跟會偷窺的怪胎一起玩!』) 「我很抱歉……我模仿著妳長大……我以前不知道那些痛苦是妳的感受…..我一直以為是 我……對不起,我竟然忘了……被傷害的人,一直都是妳……」 綴歌用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著。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覺醒了破心術,但是她那時候還太小,錯把許多情緒當成了自己的記憶 。 「是妳保護了我。」 孩子會模仿大人的樣子成長,而她,在成長的過程中,遺忘了那段記憶。 (『是那小孩在說謊,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呢!』) (『胡說八道,小孩子的話怎麼能當作證據!』) (『偷窺狂,醜八怪,妳以後去當渡鴉吧,那裡最適合怪小孩了!』) (『把這孩子送走,雷斯壯家不需要這種人!』) (『綴歌,妳以後再亂說話試試看,我會代替妳父母教訓妳!』) (『醜八怪,怪小孩,啦啦啦啦!』) (「是你們這些利用綴歌的人不好,居然還有臉反過來怪綴歌!」) (「我不會讓綴歌成為渡鴉的,她不是雷斯壯,她屬於英國的布萊克家。」) (「再讓我聽到一次,不要怪我去找你們的父母!」) 「我很抱歉,我傷害了妳,而我一直忘了這件事。」一滴淚從綴歌的眼角滑落。 (『媽媽就是媽媽。』) (『那妳爸爸都怎麼叫妳媽媽?』) (『爸爸會,看著媽媽,然後叫媽媽……美黛。』) (『貝拉,妳聽我解釋—』) (『住口!我不想聽!』) 從那之後,貝拉就變了,她不再與道夫同床共寢,綴歌很開心每晚都能與媽媽一起睡覺。 然而,被擁在懷中的綴歌,卻偶爾會在夜晚聽到一些她不能理解的聲音。 她會將貝拉抱得更緊,可是卻怎麼也消除不掉那些恐怖的聲音。 綴歌很害怕,在這個並不友善的環境中,她與貝拉是彼此僅存的依靠了。 不過,她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會哭呢? 如同一面鏡子,綴歌的黯然與封閉並非出自於貝拉的虐待,而是映射了貝拉痛苦的內心。 太過深入的破心術接觸到貝拉的心靈,孩子無法明白大人的悲傷,只會下意識認為自己無 法帶給大人快樂。 貝拉被自己的情緒給困住了,而綴歌被貝拉的情緒困住了。 已然造成的傷害,在時間中不斷深入心靈,留下一個難以想起,卻又無法抹滅的印記,直 到她們分開的那一天…… (『媽媽,不要走…』) (『綴歌乖,我必須立刻趕回去,我一定要確認那個消息是不是真的!』) (『綴歌會當個好孩子,媽媽不要丟下綴歌…』) (『綴歌,我一確認完消息,一定會立刻回來,乖乖上床睡覺,媽媽晚上就會回來。』) (『媽媽…媽媽!』) 貝拉沒有回來。 害怕的綴歌從其他人的內心中聽到了許多她不想聽到的聲音。 他們說綴歌是不被需要的孩子,他們說要把綴歌送去當下一代渡鴉,他們說貝拉因為某件 事情入獄,他們說…… 貝拉死了。 那晚,哭哭啼啼的綴歌逃離了雷斯壯家,她要去找自己的媽媽,她在街頭大聲呼喚著貝拉 的名字,她以前只要這樣做,貝拉總會出現。 但這一次,貝拉沒有出現。 像她這樣的小孩流落街頭是很危險的,人心的惡意與恐怖擊垮了綴歌幼小的心靈,她拼命 逃離這些可怕的聲音。 即使是年幼的巫師,也能憑藉著本能的魔法逃離危險,綴歌流浪到越來越遠的地方,流浪 到她已經徹底迷了路,流浪到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因為綴歌是壞孩子,媽媽才不要綴歌的…) (因為綴歌沒有聽媽媽的話,偷偷聽了別人的聲音,媽媽才不要綴歌的…) (只要綴歌聽不到那些聲音,媽媽就會回來找綴歌了…) 無法理解的哭泣與哀傷讓綴歌遺忘了那段記憶。 她選擇相信是因為破心術的關係,貝拉才會離開。 只要她不會聽到聲音,只要她當一個好孩子,當一個完美的孩子,貝拉就會回來。 這些事情,她居然一直都想不起來,直到貝拉在死亡室的那一眼。 那種痛楚是如此清晰,如此熟悉,如同當年綴歌脫口而出的「美黛」二字,引出了貝拉心 中最為黑暗的情緒。 重合的痛楚與深藏於黑暗中的記憶共鳴,引發綴歌想起這些記憶的痛楚,是貝拉對於美黛 背叛的痛楚。 而她剛剛的舉動,在貝拉眼中,無疑是與美黛的身影重疊了。 「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在妳做出選擇的時候,我就不是妳媽媽了。」 貝拉緩緩的說,聲音低沉,彷彿壓抑著什麼。 她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臂,指甲深深刺進了血肉之中,鮮血順著手臂流淌而下。 「我是黑魔王最忠貞的追隨者,我是貝拉.雷斯壯,我會達成他的期待,妳只是我的…… 阻礙!」貝拉尖叫。 她雙手一甩,揮動魔杖,血珠順著指甲在地上灑落出弧月的軌跡,一道咒語飛向了綴歌。 魔咒的速度並不快,綴歌卻不閃不避,甚至沒有任何抵抗的動作。 「啊!」 瞬間的劇痛讓綴歌倒在了地上,但疼痛只持續了一瞬便消失了。 貝拉看著在地上喘氣的綴歌,呆愣了一下。 「妳為什麼不躲開?」 「我知道妳不會有心要傷害我…」 綴歌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撐起上半身,強忍著疼痛的淚水說道。 「我…」 貝拉的魔杖微微垂落,漆黑的眼眸深處透出一絲掙扎。 「我—」 「整整石化!」 突如其來的全身鎖咒逼退了貝拉,哈利跑來擋在了綴歌身前,怒目瞪視貝拉。 「妳休想傷害綴歌!」 綴歌艱難地起身,拉了拉哈利的長袍。 「哈利,我沒事。」 「她怎麼可以傷害妳!」看著貝拉傷害綴歌的那一幕,不放心而跟上來的哈利胸中有股莫 名的怒氣湧出。 「怎麼會有母親忍心傷害自己的孩子!」哈利大叫道。 聞言,貝拉的身體忽然抖動了一下。 然後,她朝著哈利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陰影隱藏了情緒,那笑容竟 是帶著些許冷意。 是啊,她,何曾有心。 「你居然追來了,小哈利。」 「把預言給我,把它給我,我就饒你不死。」 貝拉魔杖一指,迎上她的卻是哈利毫無畏懼的眼神。 「那妳非得殺了我不可,因為它已經沒了。」 哈利大吼著,在他大吼的同時,他額頭的疤痕一陣灼痛,他還感覺到一股怒氣,跟他本身 毫無關聯的怒氣。 「妳那位佛地魔老哥如果知道那東西已經完了,他可不會給妳好臉色看,對吧?」哈利大 叫道。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貝拉大喊,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恐懼。 「那個預言在我被爆炸波及時被砸爛了,妳認為佛地魔對這件事會怎麼說?」額頭的疤痕 如同火燒般,痛苦到讓哈利的淚水直流。 「你說謊!速速前,預言!」貝拉尖叫著反駁哈利,但她聲音中的恐懼卻是如此清晰。 召喚咒沒有任何作用,一個已經毀掉的東西是無法召喚的。 「速速前,預言!速速前,預言!速速前,預言!」貝拉歇斯底里的瘋狂用魔杖指著哈利 ,一遍又一遍施展召喚咒。 「別白費力氣了!它已經被砸爛了,而且沒有任何人聽見它究竟說了什麼,妳就這樣跟妳 的老大報告吧!」哈利喊道,額頭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用盡力大吼,只有這樣才能稍微宣洩 那種痛苦。 貝拉忽然跪倒在地,整個人瑟瑟發抖著。 「主人,我盡力了,我盡力了,不要懲罰我—」 甚至都不管自己在哈利面前毫無防備,貝拉就這麼卑微的哀求著,哀求佛地魔的原諒。 綴歌從未見過貝拉如此求饒的模樣,在她心中,貝拉一直都是那麼的高傲。 即使是在陌生的雷斯壯家,她也依然有著自己的驕傲。 看著乞求佛地魔饒恕的貝拉,綴歌心中有某種東西塌掉了,她楞楞地望著貝拉,眼淚不受 控制地湧出,沾濕了前襟。 「不用白費唇舌了,他聽不見的。」痛苦忽然像是爆炸一樣,哈利感到眼前一黑,踉蹌地 跪倒在地。 「我聽不見嗎,波特?」 高亢而冷酷的聲音響起,語氣冰冷到彷彿凍結了空氣。 高瘦蒼白的身軀,批著恍如煙霧的黑色斗篷,如蛇一般的臉孔正用那對腥紅色的瞳孔凝視 著她們,站在同樣的地面上,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俯視的威壓感。 他舉起了魔杖,直直對準了三人。 「所以,你把我的預言砸爛了?」佛地魔柔聲說道。 這一刻,綴歌感受到莫大的恐懼,遠超她至今以來聽到的所有聲音,一種本能的感受在她 內心升起,就連呼吸都生怕引起注意。 佛地魔,沒有正面面對過他,沒辦法理解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情緒 …… 恐懼。 「不,貝拉,他沒有說謊,我看見真相,從他那顆毫無價值的心眼中望著我……幾個月的 準備,幾個月的努力……」 佛地魔冷漠的眼神掃過綴歌身上並短暫停留了片刻。 幾乎讓綴歌窒息的力量令她不寒而慄,渾身發抖,幾乎就要當場跌坐在地上。 「就跟從前一樣,貝拉,妳想保護的人背叛了妳……而妳,辜負了我的信任……到頭來我 的食死人又一次讓哈利波特把我整垮了……」 不過片刻的注視卻讓綴歌感到無比漫長,當佛地魔重新將目光拉回哈利身上,綴歌這才發 現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主人,對不起,您應該知道的,他來了,他就在底下—」貝拉啜泣著,伏倒在佛地魔面 前,但佛地魔沒有理會她的話語。 「哈利波特……我對你早已無話可說……你煩擾我太長、太久了……啊哇呾喀呾啦!」 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哈利與綴歌腦中仍一片空白時,索命咒忽然疾飛 而來。 生死存亡之際,噴泉的金色雕像彷彿活了過來,它從腳下的坐台跳到地板上,擋在哈利綴 歌與佛地魔中間。 它伸開雙臂護住了哈利與綴歌,索命咒從它的胸膛擦過去,留下黑色的痕跡。 「什—鄧不利多!」佛地魔大喊,目光死死盯著後方的大門。 鄧不利多就站在金色大門面前,佛地魔朝鄧不利多發射索命咒,鄧不利多斗篷一旋,人就 不見了。 下一秒,其他雕像也都活了過來,女巫雕像朝貝拉衝過去,趁著她心神不定之際,將她壓 制在地上。 護住哈利與綴歌的雕像將兩人拉出了戰圈,人馬、妖精雕像圍繞著正中心的佛地魔與鄧不 利多。 兩位大魔法師對峙著,氣氛一觸即發。 相比兩大宗師之間的勝負,綴歌的眼神始終離不開被按在地上的貝拉。 今晚,她想起了太多,也顛覆了太多。 她凝視著貝拉,映照在淺色雙眼的一切漸漸模糊,形體交錯、融合、再度分開,光與線條 失去了意義。 情感與心靈卻越來越清晰。 一邊是比黑暗還要黑暗,如同深淵的漆黑。 一邊是比光明還要光明,崇高聖潔的白銀。 空間被分割成兩個世界,她在白色的這一邊,貝拉在黑色的那一邊。 痛楚再度隱沒於貝拉心中,剩下了羞愧、憤怒、畏懼……與恨。 明明距離理解只差一步之遙,卻有種感覺,那是一輩子都到不了的地方了。 一道金色光芒飛過,威力之強大甚至讓綴歌感覺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宏偉的法力卻混 雜著憤怒。 那股憤怒的源頭,卻是對著憤怒者本身。 光芒撞上了某種東西,沉重的古銅聲翁鳴著,越來越尖銳,越來越輕柔,隱隱聽來似乎漸 漸變成了某種動物的聲音…… 蛇鳴。 黑暗忽然變得濃重,隱隱蓋過了光明的領域,不知何時瀰漫的黑色薄霧像是一條不斷纏緊 、令人窒息的毒蛇。 綴歌感覺得到哈利在害怕,他在害怕什麼呢? 他看不到在最為黑暗的地方,光,越加明亮,越加無邊嗎? 有人在唱歌,那歌聲嘹亮又溫暖,是勇氣的讚歌,是犧牲的聖域,是人類對於美好的一切 想像。 綠光乍現,美麗的歌聲嘎然而止,餘音卻仍在迴盪。 綴歌的雙眼似乎恢復了功能,她看到了幽暗的水宛如黑蛇蜿蜒而上,將佛地魔包裹了起來 。 有幾秒的時間,似乎是鄧不利多勝利了。 綴歌卻忽然轉頭望向哈利。 「綴歌!?怎麼了!?」 哈利困惑地說著,下一秒,他的傷疤就爆炸了。 那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痛苦,沒有人可以承受這種痛楚的,遠遠超過人類可以忍受的極限 。 他被一個紅眼的生物纏捲著,兩人糾纏得太緊,哈利已經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哪裡開始、 在哪裡結束,像是被強行焊接在一起的嵌合體,又彷彿從一開始就共存的類生物體。 這一刻,他就是佛地魔,佛地魔就是他。 「殺了我…鄧不利多…」哈利張口,從他口中發出的卻是另一個聲音。 「哈利!」那是鄧不利多的聲音。 這是頭一次,這位老者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恐懼。 「如果死亡不算什麼……鄧不利多……就把這個男孩給殺了……」佛地魔用哈利的嘴巴說 著。 讓這痛苦平息吧,哈利心想……讓這一切結束掉……死亡比起這來根本不算什麼,他現在 只希望一切盡快結束…… 一隻雪白纖細的手輕撫上哈利的額頭,冰涼的肌膚緩解了一些疼痛。 綴歌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她只是覺得想要這麼做,她就這麼做了。 (「破心術就是用情緒的共鳴釣出深處的記憶。」) 她想起了前年的月下,哈利曾讓她為之動容的話,超越了時間與空間,即使陰陽兩隔,仍 舊深沉純粹的愛。 (「他們是為了保護我而死,雖然他們不在了,但是他們並沒有真正離開過,每當我需要 他們時,他們的身影都會在我腦中變得清晰……他們的愛還在這裡……」) 所以,你不可以死在這裡。 綴歌對哈利發動了破心術,用她窺見過的,哈利的記憶,去呼喚那份最純粹的情感。 一對夫婦從一面施了咒的鏡子裡對著哈利招手……那個女人有著和哈利相同的綠色眼睛… 衛斯理一家人溫馨地聚在一個壅擠的廚房中……平凡卻溫暖的日常觸動著心底的空虛…… 一隻大黑狗從黑暗中走出……一名衣衫襤褸的男人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了笑容,說著要哈 利跟自己一起住…… 在哈利心中滿溢這些情感的時候,痛楚消失了,佛地魔不再纏繞於他身上。 他喘著氣,冥冥中好像聽到了許多人的聲音。 哈利睜開眼睛,看見了綴歌,那雙淺色的眼睛中盈滿了淚水。 她的眼睛好美。 而這一次,綴歌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兩雙眼睛就這麼彼此對視著,時間彷彿停止了流逝。 「他剛才就在那裡,我發誓我真的看到了—」 「抓住他!」 「他不是你們要的人。」 「可—」 「天狼星不是!@#$%」 「你—好吧,你必須詳詳細細的!@#$%」 「你已經看見你一直拒絕看見的事實!@#$%」 「梅林的鬍子,他怎麼可能在這裡!@#$%」 他聽到了爭吵聲,但是那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繼續凝視著那雙眼睛。 一隻手伸了過來,將那雙眼睛給帶走了,哈利想要阻止,可是他的身體沒有絲毫力氣,他 現在只想要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這些事等我把哈利送回霍格華茲以後,我們再來討論。」 「哈利—哈利波特?」 「一切我都會解釋清楚,等我把哈利送回學校再說。」 一個東西被放在哈利手中,鄧不利多似乎說了些什麼,但是哈利沒有聽清楚,下一秒,他 的身體被某種力量一拉,中庭、夫子、鄧不利多,還有綴歌都消失了。 「天狼星,麻煩你先帶綴歌回去總部,我會安排好的。」在送哈利離開之後,鄧不利多轉 過身,對天狼星說道。 「好。」 天狼星跩著綴歌的手,在眾多面孔的注視下,使用消影術帶著綴歌離去。 綴歌彷彿陷入混合了聲音和色彩的漩渦中,等她兩腳落地時,她被天狼星帶到了一棟古老 大宅的玄關。 這裡的光線十分陰暗,潮濕的空氣夾雜著淡淡的霉味,牆壁上的老式瓦斯燈感應到他們的 到來,突然冒出劈啪的火光,這才讓室內顯得明亮了一些。 也許是剝落的壁紙,也許是破舊的地毯,剛踏進這裡,綴歌就本能地感覺到了壓抑,這是 一棟絲毫感受不到生機的宅邸。 「古里某街十二號,布萊克老宅。」像是感受到綴歌的疑問,天狼星簡短的說道。 他的聲音透著一絲冷酷,情緒冰冷到讓綴歌不寒而慄。 「怪角。」天狼星的嗓音毫無起伏,卻透著一絲不該出現的殺機。 砰的一聲,一名年老而衣著藍縷的家庭小精靈出現在兩人眼前,又是啪的一聲,這次,怪 角的身體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主人回來了,還帶著綴歌小主人。」 怪角捂著自己的臉,匍匐前進著,天狼星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怪角的聲音讓綴歌感到陌生,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恨,在馬份宅邸時並不是這樣的。 又是一道無形的鞭擊,怪角再次飛了出去。 「我當時真該直接殺了你。」 天狼星的雙目燃燒著熊熊怒火,深惡痛絕的狂躁蠢動著。 他將自己內心對布萊克的憤恨發洩在怪角身上,今晚的事情更是讓他幾乎抓狂。 這是背叛,是赤裸裸的背叛。 他要這樣的家庭小精靈何用? 不如直接殺了乾淨,一了百了。 眼見天狼星即將失去理智,綴歌帶著極度疲倦的語氣開口。 「不要……」 房間沉默了好半晌,天狼星深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的憤怒給壓抑下來,看了一眼綴歌,他 知道綴歌與貝拉的關係,也知道他與綴歌的關係。 有些拿捏不準與這位姪女距離的天狼星,長吁了口氣,而後對怪角下命令。 「帶綴歌到餐桌休息,另外幫她準備一些食物跟熱毛巾,你給我好好待在這棟屋子,沒有 我的命令,哪裡都不準去。」天狼星惡狠狠地說。 接著,天狼星大步走進屋子,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綴歌小主人,這邊請。」怪角恭敬的說。 天狼星發了脾氣之後,氣氛有些僵硬,綴歌默默跟著怪角的腳步來到客廳。 稍微清空了桌子,一些食物被放到綴歌眼前,但是她沒有想動手的念頭,她就這樣坐著, 等待著。 她的思緒無比混亂,彷彿存在於過去,又忽然存在於現在,她沒辦法思考,她沒辦法控制 情緒,只能靜靜等待。 房間陷入了寂靜,寂靜到她可以聽見其他房間傳來的時鐘滴答聲,此時,只有這樣她才能 感覺到真實。 她一面聆聽著時鐘的聲音,一面沉浸在時間的流逝中。 直到…… 「妳必須關閉妳的心靈。」 一個深沉的靈魂走進了房間,一隻手輕輕放到綴歌肩上,柔聲說道。 綴歌聽著他的話,施展鎖心術關閉了自己的心靈,但她依然呆坐著,沒有其他情緒反應。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綴歌,等著她開口。 他非常有耐心,因為同樣的事情,他早已做過了。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能聽到其他人都聽不到的聲音。」綴歌自言自語了起來,那人依然沒 有說話,只是靜靜聆聽著。 「我想,在我學會說話以前,我就理解了一件事情,貝拉媽媽的身上……沒有被愛的痕跡 。」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這件事情,也只有我愛著貝拉媽媽,我是她的一切,我是唯一 愛她的人,她跟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我哭鬧的時候,貝拉媽媽就會生氣,她會罵我,可是當我抽抽噎噎的停止哭泣,貝拉媽 媽又會抱著我,她會對我說對不起,而且更加愛我……」 「每罵我一次,事後她都會懊悔,然後她就會更愛我,有一次,她罵我罵得非常厲害,罵 到我可以感覺到她不想要我的那種,我就跟她說,我聽見了什麼……」 綴歌呆望著半空中的某處,微微一笑。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貝拉媽媽哭呢,不是對著自己哭,而是對著我哭,她一直跟我說對 不起,說的比過往都還要用力。」 綴歌笑得更深了幾分,笑容卻讓那人憐惜不已。 不要以為孩子小小的,其實,他們什麼都懂。 孩子只是會本能地向親人索取愛,當那份愛求而不得,孩子便會死亡,名為「快樂」的概 念就會死亡。 他們需要理解為什麼自己得不到愛,於是,他們只能相信自己不配擁有愛。 最純潔的心靈,也最容易受傷,有些傷需要用一生的時間來癒合。 「我也傷害了貝拉媽媽……我甚至忘了我傷害過她……」 綴歌轉過頭來,淚水再度湧出,那人卻在心底鬆了口氣。 還好事情沒有走到最糟的一步,還好綴歌的情緒還能宣洩出來,而不是像當年一樣,絕望 而黯然。 「我是唯一愛她的人,我卻傷害了她,我卻忘了她,賽佛勒斯,我忘了愛她。」綴歌揪著 石內卜的前襟,哭泣著控訴自己。 綴歌將臉埋進石內卜的胸口,在她信任之人面前,像個孩子一樣的哭泣。 「賽佛勒斯,我沒有家了,我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綴歌將臉埋進了石內卜的胸膛,哽咽著哭了起來。 看著綴歌壓抑著自己,內心卻哭得撕心裂肺,石內卜嘆了口氣,輕輕撫摸綴歌的頭髮,有 些笨拙地安慰這個傷心欲絕的女孩。 他的心承載不了綴歌的絕望,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伴。 一如當年。 「謝謝你…」 綴歌發洩完了之後,她鬆開了石內卜的衣襟。 「綴歌。」實在不擅長安慰人的石內卜,在確認綴歌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索性直接開口 。 「鄧不利多有給妳安排了一個新的住所。」 石內卜會來這裡是鄧不利多安排他來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鄧不利多要把這個差事交 給他,但他也的確有些擔心綴歌。 於是,他便來了。 門外,早已偷聽多時,懷揣著惡意猜想著石內卜會不會踰矩的天狼星,在聽到這裡時,露 出一臉「該不會是要把她丟給我照顧」的表情。 「我還有哪裡可以去……我已經失去我的家人了。」綴歌虛弱的說。 「妳還有家人,而且她也同意接納妳。」石內卜淡淡地說。 綴歌抬起頭,有些無神的望著石內卜。 「美黛.東施,妳的親阿姨。」 《Fleur du Mal 惡之花篇》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web.org.tw), 來自: 111.83.12.255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ptt-web.org.tw/C_Chat/M.1710518487.A.23F
wayneshih: 美黛 你竟然www 03/16 00:23